“60”后的兄弟情:用我的文字记录你的英雄故事
卢福逵(左)与金柏泉(右)合影
金柏泉和卢福逵都是“60后”,两人相差一岁,都在20世纪80年代入伍,后来都转业到杭州市萧山区人民法院,目前都是法警(一级警长)。这是一对共事二十年的老同事、好兄弟。“八一”建军节来临之际,身为萧山区作家协会会员的金柏泉要为大家讲一讲身边的英雄——老卢的故事。
采访对象:卢福逵
文字撰写:金柏泉
音 频:金柏泉
我一直喊他“老卢”,但老卢不老,今年五十多岁,看上去还要再年轻几岁。刚从部队转业来萧山法院时,老卢只有三十几岁,但从那时候起,同事们老老少少都称呼他为“老卢”。一眨眼,这个称呼已经跟着他二十多年了,深入人心,若不去花名册上认真查看,有不少同事只知道他叫“老卢”,不知道他的大名叫“卢福逵”,更别说写准确这三个字了。
卢福逵(右二)
老卢给人最初的印象是他的“新昌普”。出生在绍兴新昌山区的他,虽然不满二十岁就出来当兵,但那口浓浓的当地口音一直没有改变。平时与他闲聊,蛮有特色的“新昌普”加上快节奏的语速,总是让我听得似懂非懂。后来,老卢因为夜间执勤被“毒风”吹成过面瘫,自那以后,听老卢说话更得打足十二分的精神。常常是,你虔诚得像僧人听佛经,专心得像孩子听故事,目不转睛地听他说当兵时的往事,还装模作样地边听边点头,似乎字字印入心田,可事实是不知其所云,最后莫名其妙地问一句:“老卢,你刚才说的啥意思啊?”“哈哈哈……”两人也不会真去较那个真,往往默契地一笑而过。
虽然大家都叫他“老卢”,但老卢一点都不“老三”。这么多年里,领导让他干啥,他就干啥,老兵“老卢”和当初的新兵“小卢”一样,服从命令听指挥。他干过送达,做过文印,既搞执行又干送达……哪里需要他,他就到哪里去,并在每一个岗位上真诚奉献。
别看他平日里默默无闻,从不显山露水,老卢可是个有故事的老同志。他打过自卫反击战、参加过98抗洪,还曾在台湾海峡的这边厉兵秣马,差点成了实现祖国统一的英雄。
“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,要是祖国需要我,我还是会扛着枪上前线!”面对复杂的国际形势,老卢用他独特的断句方式说着这句话,强力地宣示着内心的坚决。听到这样的话,再冷静沉着的人也会热血沸腾。
有人成长于和平环境,不知道战争的残酷。当他们把打仗当作玩笑话提起时,老卢会一改往日的和蔼可亲:“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,要死人的!能不打谁想打啊?但要是欺人太甚了,该打就得打。”他的“再扛枪”说,并非心血来潮时的豪言壮语,更非“键盘侠”的夸夸其谈,老卢有着真正的铁血豪情。
“打仗要死人的”这句话,谁都知道。但老卢经历过真正的枪林弹雨,没有人比他更理解“死”的含义。他不止一次讲过这个故事……
图片来源于网络
自卫反击战时,“猫耳洞”这个词很有名。“猫耳洞”是前线一种最普通的战地掩蔽工事,通常情况下,构筑在堑壕或者交通壕的两侧,拱形的半圆门,高约一米余,宽则几十公分,纵深长度不等,小则仅供1人容身,大则可纳3—5人,其功能主要用来防炮、藏身、储存弹药等,为坚守阵地的战士提供生存的空间。壕沟的外侧上沿,每间隔十米设一个简易哨位,两个战士轮流值哨。老卢与几名战友就住在这样的猫耳洞,足足六个月,守卫着这一段的阵地。那是1985年4月的一个早晨,老卢从哨位上下岗,发现一个叫王炳生的新战友来接下一班岗。他是江苏海门人,那时当兵才几个月,上前线也就几天。那天早上,老卢与这位战友按军人的礼节很自然地打了招呼,不料王炳生竟对老卢说了一句“预感今天我会死”这样的话。
“死”这个字眼平时很犯忌,但在那样的战争环境下,死人似乎是家常便饭,谁也不会回避。老卢紧挨着这位新战友坐在战壕里,边陪他值哨边接上刚才的话题怅然道:“既然这样,你遗书写好没有?”王炳生说没有,转身从“猫耳洞”里取来一支笔,开始写遗书。
王炳生的遗书主要是写怎么分配牺牲后的2000元抚恤金,他边写边自言自语:“家里有四兄妹,500元给弟弟妹妹,500元给父母,500元给母校,哥哥做木工且已经成家,家境不错,不用给了,还有500元能给谁?阿逵,你替我出出主意,应该给谁?”
谁能想到,话音刚落,一阵呼啸声而来。老卢听惯了枪炮声,知道炮弹就在眼前了,本能地双手抱头往下躬身。眨眼间,一枚炮弹落在了离哨位不到三米的前方。巨响过去,老卢用右手拍拍身上的泥土,顺手推了推将头部歪靠在自己左肩上的王炳生:“没事了,你快起来吧。”王炳生却永远没有了回应——他的头部流着鲜血,已经没有了呼吸。
“就这样几秒钟的时间,永远阴阳两隔。最后那500元还是没有交代好给谁就这样匆匆地走了。当年他才20岁啊,一米八十的大高个……”说到这里,老卢两眼直呆呆地僵在了那里。无需多问,他的思绪回去了当年的残酷战场上。
战争的残酷性不言而喻。几十秒钟的对话,过去了三十多年,在老卢的记忆里却从未有半点褪色。
卢福逵(左三)
“这只是其中一个镜头,我们连上去130号人,年龄都在20岁上下,直接在我眼前倒下壮烈牺牲的就有5个,其他的有的炸断了双腿,有的炸出了肚肠,有的炸瞎了眼睛,像我这样只留些弹片在体内还能完完整整回来的不会超过三分之二。都是些二十岁上下的小战士啊!现在看来,还是些孩子。说实话,我是死人堆里爬出来了,要不是命大,早埋在云南某个烈士陵园了。”老卢常感慨。
按理,和平时期是军人最安全的时候,但也随时有献出生命的危险。百年不遇的98大洪水,召唤着人民子弟兵去拯救灾区百姓的生命财产。
对军人来说,“人在堤在,人亡堤亡”不仅仅是一句口号。那年的洪水,已经把大堤冲开一个60多米宽的缺口, “千里之堤毁于蚁穴”,这几米缺口,随时可以把大堤撕毁,吞噬九江几百万人的生命。在洪水面前,人仿佛蚂蚁一样渺小,再坚强如钢也无济于事。当时,老卢所在的部队是全军有名的铁军,军区首长下了死命令:存亡在堤,将士一心。“说实话,抗洪那个真叫折磨人。在战争前线,在猫耳洞守国土,危险是大,随时会付出生命,但体力消耗不算大。可98抗洪那38个日日夜夜,淋着暴雨、拔着泥泞、扛着沙包,用血肉之躯筑成人墙抵挡万钧之势的洪流,身体极度疲惫。随时可能葬身江底是不怕的,但那个累啊,真不如干干脆脆死去!”回忆起抗洪场景,老卢感慨万千。
有天一到大堤上,满堤都是泥浆裹着的士兵,东倒西歪躺倒在烂泥上。乍一看,老卢被惊出一身冷汗:都牺牲了?用手去推了两下,动了,活的!原来,几天几夜连续扛沙袋,大家不眠不休,身体已经严重透支,一停下来,大家来不及换衣服,直接倒在地上睡死过去。战友们回忆起来,在烂泥、乱石、沙包、树枝成堆的堤坝上睡觉,居然比在任何豪华房间的高级席梦思上躺着还舒服。
大堤保住了,水龙王也被战无不胜的铁军给吓退了。
在部队整整16年,小的不说,能记上军史的大事件,老卢就经历了多次,每次都经受了生与死的考验。这就是我们身边的英雄——老卢阿逵!
生死之交是战友,百听不厌是军号,常唱不衰是军歌,本色不褪是军装,终生不悔是军旅,风雨不动是军旗,永远不变是军魂!喜迎“八一”建军节之际,祝所有战友、同事节日快乐,身体健康,工作顺利,家庭和睦,万事如意!
来源:杭州市萧山区人民法院、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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